黄磊总是有偶像包袱，大概是老师当久了，做什么都喜欢讲道理。

而综艺节目最不吃他那套，拍节目讲什么道理，只要准备好被节目组玩就行。

黄渤在拍第一期的就发现自己上了贼船，而水深船小，孙红雷和黄磊死死地抱着他，不让他下了这条船。

黄磊和他讲道理，说现在真人秀都这样，有点儿台本，但走向多半靠自由发挥。“再说了小渤儿，你要是心虚地慌，你和我混。”

孙红雷混不吝，他一把搂着黄渤的肩膀，“你合同签了就想跑，你问问大家伙答应吗？”

王迅不说了，自家兄弟，打包一起来玩的。而罗志祥是两年后再度合作，小猪看到他笑得合不拢嘴，鞍前马后渤哥叫个不停。“渤哥你来台湾都不喊我，渤哥我们来自拍一张，诶渤哥——”哦，还有一个张艺兴，小鲜肉刚结束演唱会，他们一起去看的，孙红雷就喜欢逗他。

黄渤无奈，他坐在椅子上，水是他师爷给倒的，小猪趴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觉得我们得先了解下局势。”

“局势就是我们玩一把呗。”黄磊坐在他边上，“小渤你要这么想，我们拿了剧本不代表明天一定就照着这个剧本演。真人秀就是个秀嘛，对吧，你随便忽悠忽悠就赢了。”

黄渤喝了口水还来不及喷，孙红雷先开始吐槽了，“什么叫随便忽悠忽悠，我们小渤是这样的人吗，你才是大忽悠。”

“红雷我和你说，你别看小渤这样啊，他要忽悠你一来一个准。”黄磊笑眯眯，“你看着我干嘛啊，不信啊，你看你这傻样，不忽悠你忽悠谁。”

孙红雷说不过他，凑过去对黄渤说，“小渤咱两先联手吧，把他弄下去。”小猪在一边笑得快要翻下椅子，黄磊懒得理他，他离黄渤最近，说话的气喷在他师弟的耳朵上，“小渤，你可得信我啊，我和你说，我最喜欢这种解谜游戏，我罩你。”

黄渤左右为难，谁都不想得罪，他圆滑地说。“节目还没开始，谁忽悠谁还不知道吧。”他喝了口他师爷倒的水，朝王迅使了个眼色，王迅走过来把手搁在孙红雷的肩膀上，“红雷哥，出去抽烟吗？”

孙红雷云里雾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着往外走。小猪和张艺兴为了保护嗓子都不抽烟，而黄磊在戒烟，现在时间久了，已经不怕诱惑。他端着杯子喝水，一把拉住了也想跟出去的黄渤，“小渤你干嘛去啊，这么久不见了，你不和我聊聊天啊。”

他说不过他师爷，再说了他师爷总把戒烟挂在嘴边，恨不得提倡他们所有人都开始绿色生活。黄磊哪里不知道他的小伎俩，只不过是不说破罢了，让他坐在一边聊些有的没的。说到后来小猪和张艺兴开始犯困。

“年轻人需要睡眠，你们先去睡。”

张艺兴在一众前辈里乖得很，见谁都叫哥。主要是不熟悉，插不进他们的话题，干坐着也是发呆，还不如回去睡觉。小猪也是困得不行，和他们打完招呼回房间，而王迅和孙红雷不知道干嘛去了，整个房间里就剩黄磊和黄渤。

“你真怕啊。”黄磊捧着杯子看着他，外面的外滩灯火通明的，不夜城。

“我也不是怕。”一到深夜他的嗓子就是沙的，他整个人静下来了，却还是抹不开面子说不。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不熟，不敢闹腾，要是放开了在镜头前，指不定是个什么样蔫儿坏的角色。“我也说不上来，从没来过真人秀，没经验，心虚。”

“谁不都是从这里过来的。”黄磊看着他，深夜的上海亮堂堂，静悄悄，像一池子的霓虹灯融化在水中。而他师爷是夜行动物，到了晚上悄没声息地发光。

“我之前问你上真人秀你怎么想，你说不想让女儿过早面对镜头，想给她选择。可是小渤啊，其实你当年也不是没有选择，你站在镜头前就是因为你喜欢这个。”

“在镜头表演和镜头前展现自我又不一样，我说不上来。”黄渤看着他师爷，他看着圆润又年轻的师爷，眼睛因为太过疲劳总会干眼，他半小时就要滴一回眼药水。

他师爷捧着杯子，像个老干部，哪有这么年轻好看的老干部。他看着他师弟，说是休息一年，每天都在外面跑。出来接个真人秀，只当是娱乐。哪有轻松的娱乐，演员面对镜头，每一秒都是难得。而黄磊希望他快乐。

“你以前和我谈心说要是上了真人秀保不准要把整个人都掰开了，揉碎了。演员是把人家的人生里加上自己的特质，演多了，走不出来，都快忘了自己离开镜头后是个怎么样的人。但是真人秀不会啊，你要表现出的是你完全的自我，照着你平时忽悠我那样玩。”

“我哪里忽悠过你？”黄渤捧着杯子看他师爷，他师爷笑眯眯的，往年他总吐槽自己是隐形控制狂，非得让所有的事情发展都照着他自己的想法走。

现在他都不提了，光坐在那儿看着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乱一池春水。

黄渤挠脑袋，他假装扭头看在阳台上聊天的红雷和王迅，不远处的东方明珠由绿到红变了好几轮。往常他们坐在屋子里发呆不说话，吃橘子看书都好。现在他不肯张口说话，黄磊捧着杯子喝茶，于是房间里只剩下时钟滴答滴答的声响。

好歹尴尬不过几分钟，孙红雷和王迅就进了屋子，看到他两一个默不作声的，孙红雷摸不着头脑，“都困啦。嗨，磊磊你看小渤眼睛都快合上了。”

“行了也不早了，赶紧都去睡吧，明天还要录影。”黄磊站起来看了他一眼，王迅高高兴兴地和他们打招呼说晚安，孙红雷被推着走出房间，黄磊探着脑袋说“小渤早点睡吧。”黄渤站在门口送他们，看他们一个个都进了电梯后自己才合上门。

时钟指向1:28分，午夜静谧，而他躺在床上半天都想不起来他最应该在尴尬的时候接上哪一句。

厮混江湖至今，他在他师爷面前照旧是那本翻开了的书。什么都说不好，干脆不说。

但黄磊又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也不知道是存心还是故意。录制节目的时候万分希望他两能够结盟，他这个心思从内心表现到了面上，拿到了什么通关钥匙先去撩拨小渤，也不管摄影机是不是拍得到。

黄渤尴尬地很，说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只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站在原地看到他师爷把钥匙递给罗志祥，还要被嘱咐一句，“你就跟我车走。”

他喊来王迅说一起坐公共交通出行，黄磊上下打量他一把，也不说什么。面上的表情大概是问他怎么还不信他。黄渤也没法解释，怎么解释，满地的烂摊子。

他要是说，我也不是不信你，就没法不接上下句。

我不是不信你，我主要是不信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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