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真人秀的间隔，除了跑通告就是在北京。

 

当时为了拍鬼吹灯的王凯旋而胖了十多斤的黄渤决心趁在家开始减肥。也不是不健身，往年拍戏苦，一天爬上跑下数十次，几个月煎熬下来，不去健身房的都能练出腹肌来。

 

只不过今年在家呆的时间长，有饭局他不拉下，吃夜宵也回回出席。这么一来原本已经让他已经颇具规模的小肚腩更是显山露水，恨不得立马追上黄磊。

 

而减肥这件事却是从黄磊开始的，继而席卷了整个男人帮。

说是演员，但厮混这个圈子，人前出镜都不会少——也不是只有女演员要保持身材，现在是男色经济时代了，小鲜肉们恨不得各个都练出八块腹肌，这样脱了上衣拍杂志，销量才能好。

 

极限男人帮里除了年纪小的小绵羊，稍微大点的小猪还能把持的住维持身材，剩下四位年逾中年能够控制不发福已经是万幸。而这事在黄磊这儿体现地特别明显，他年轻的时候半个中国的姑娘都想嫁给他，还不是因为他清瘦修长地站在江南烟雨中。

 

搁如今，他距离时尚杂志日远，美食杂志封面倒是没拉下。他手拿龙虾坐在厨房里，摄影棚里也不知道谁给他找来一头猪——但是黄磊自己说了，今年将会有大行动。腰围先减下去，从打篮球开始。

 

黄渤请回他师爷一次，在家做炸酱。

他做炸酱做拿手，也是整个北影公开的秘密。同班的知道他会做饭，同级的也有不少来蹭过饭。上几级的老不修在学校的时候不好意思开口，进了社会混熟了后，有哪个没吃过他黄渤的手艺。吃的最多的黄小蕾长胖了，天天折腾着要让黄渤赔她的“完美身材”。

 

而黄磊总是没吃过，大概是他这个师弟在剧组里做饭的时间多，而他总逗留在北京。偶尔黄渤回来了，一起吃饭，也是黄磊自己下厨的多。他自己说了，“我喜欢做饭，这是生活。”难得他师弟回请一次，他也就十分早地去了，还不忘带了一瓶好年头的红酒。

 

2015年，黄渤终于闲下来了，有了时间去健身房和整理他的仓库。黄磊到他家的时候，他正系着围裙坐在桌前摆放碗筷。黄磊一个人来的，他进门的时候四下张望，“弟妹呢？”

“她出门玩去了。”他师弟扭头，接过了他手里的酒，“怎么了师爷，你这是把你珍藏的美酒拿来了啊。”

 

“就拿来给你喝的，今晚就开了吧，这个年份的葡萄好。”

黄渤把酒搁桌上，黄磊自发自觉地跟他一起到厨房里，改不掉的老习惯，他还在洽谈一档新的美食节目。

 

黄渤扭头看他东张西望也是笑，“你这么喜欢，要帮忙啊。”

“行啊，小渤，你要炸酱我帮你切菜啊。”

黄磊也没把这里当别人家，他顺手拿起另一件围裙套上了，洗完手了就帮小渤切菜。他手法快，又快又准，切出来的丝和量过似的一模一样。黄渤常看他下厨，信任他的手艺，起火下料。黄磊拿起他的豆豉酱罐子闻了闻，问他，“这豆瓣不错啊。”

“你喜欢就拿点去呗，迅子每次来都会给我带，说是郫县豆瓣酱研究所的，每次来都好几大袋，吃不完。”

 

“行，你回头给我装点。”黄磊放下了罐子，打开了他家的柜子开始研究。黄渤知道他师爷的脾气，自己在那调着酱，没一会香味已经飘了出来。

黄磊抽了抽鼻子，他找了两个杯子出去开酒，总要先醒一会，而小渤的摆盘又没那么快结束。他站在展示柜前看黄渤这几年世界各地淘来的小玩意，光是大象就是三个不同尺寸，塞在一个柜子里像是全家福。

 

黄磊总说他这个师弟的心里还藏着一个世界。他从前遍览人情冷暖，有过梦，追过梦，捕获过梦；睡过廉价旅馆也住过总统套房，没钱的时候天天被人上门催债——而黄磊最佩服的就是这点，他这个师弟熟识世故却不世故。

 

他自己做老师，校园总是相对单纯。学校里的学生又爱他又怕他，不好好读书排话剧他也会板脸说狠话。黄磊总希望他的学生能够和他们的“师侄”前辈学学，什么才是喜欢敬业的好演员。他又太少佩服人，站在厨房门口看黄渤到处忙活，就不由心生想要捉弄他的念头。

 

这种念头在录制真人秀的时候也时常蹿出来，又想罩着他又想捉弄他，小渤总能见招拆招，没见他吃过亏。

 

黄渤哪里知道他这个念头，他认认真真地在那炸酱，面拌完了放在盘子里。吃多了米其林餐厅学来的招，大白盘，中间放一些面，然后洒酱，摆盘美得直接一拍就能上美食推荐。黄磊靠在门边上看着他忙活，他嘴角带着笑，也不知道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

 

总也有奇怪的惯例，仿佛大家熟了之后都不好意思再端着做大人，于是一个个挖空心思往年轻岁数长。黄渤喜欢搞怪，于是拍个真人秀还收获了个“国民坏叔叔”的称号。而黄磊喜欢斗智——他看着黄渤一手一个盘子地走来，他伸手一把搂住了他师弟的肩膀。小渤哎哟了一声，走得稳稳。

 

“小渤，我和你商量个事呗。”

“说。”

“吃完说，我都饿了。”

 

他两走到桌边，放下盘子，小渤又回去拿了一趟实在的炸酱和面。他做的料足，就是口重。他两坐下，黄磊看了看他，一边拿起筷子先跐溜一大口。黄渤眼巴巴地看着他，问他，“怎么样？”

“好吃。”黄磊塞了一满口，说话鼓鼓囔囔，一边又塞了一口。

 

他吃起东西来就没了往常的气质，黄渤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看到过他师爷这一面。没了伪装，都是熟人，可能比熟人再多一点，没法解释。

接下来也没人在乎摆盘了，第一盘为了好看放的又不多，拌第二盘的时候大家都放开了，大白盘子就是拿来装大份的面，颜色深吃起来香，吃完第二盘才想起来喝酒。

 

但本来来吃面就是其次。

黄渤看他师爷吃完了两份面，原本忐忑现在也放下了心。他师爷出了名的不亏待自己的嘴巴，能让吃的连话都不说，那就是成功的标志。黄磊吃完了面，擦了擦嘴和他干杯，一边也不忘夸他，“小渤，都说你做炸酱面好吃，我今儿也是第一次吃到，的确好吃，太好吃了！！”

他用两个叹号来结束这句话，黄渤拿着杯子笑，他师爷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不知道又酝酿着什么坏主意。

 

男人帮喊黄磊老狐狸，他是小狐狸。他两合起来就是两狐狸成了精。

老狐狸竖着尾巴问小狐狸了，“小渤啊，你8月底有没有空啊？”

小狐狸竖着耳朵警觉，“干嘛？”

“我这儿有个特别好的项目，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咱们一起做呗。”

黄渤苦笑，“你上次给我推荐演话剧，老孟唬我说演话剧特别轻松，吹着空调背背台词就结束了，结果又唱又跳的差点没累死我。”

 

老狐狸赌咒发誓，“这次咱不听老孟瞎吹，是你的老本行，配音。”

“哪部？”

“小王子，你记不记得，你说你以前去听过我讲课，我讲的那课里就提起过小王子。”

黄渤一脸茫然，黄磊拿着杯子，从小渤家的窗户往外望，看得到外面北京城通宵达旦的光。他们每个人都站在只属于自己的孤独星球上。

 

“你记得吗，有个永远长不大的小王子从他的星球来到了地球。”

“我知道小王子。”黄渤拿着酒杯，他喝了一口。谈事情的时候他总是不笑，不笑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太严肃。于是好多人也忘了他是个付出了许多努力的喜剧演员。

 

黄磊了解他，知道喜剧内部的自省，但他爱笑。

“所以，你来了，咱们一起做这个项目，我都想好了——”

“你是狐狸吗？”

黄磊笑了，“小渤我和你说，咱两要是再年轻点，我就去配狐狸，你就去配小王子。”

“这也太年轻了吧。”

“可不是，小王子咱们就找年轻的呗。太可惜了，我还挺想配狐狸的。”他放下酒杯，一桌子的狼藉，“你想啊，我从来没试过这样的角色。狐狸遇到了小王子，就对他说，来驯服我吧。从此我就不是一个普通的狐狸，我就是你的狐狸。”

 

他的眼睛里闪着新西兰夜空的星光，黄渤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他总说一喝就醉的人没法聊天，他恨不得当下就醉。

在他上北影的时候，去听过黄磊的课，表演系管的严，只有偶尔的公开课他有机会。黄磊站在台前讲当代戏剧和现代文学，他提起小王子的时候配过一段玫瑰。

 

黄磊为他再斟满了一杯，他看着他师弟笑眯眯，“可惜啊，小渤，咱两都不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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